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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月晓最终还是返校了,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那个作家,或者还有她的班主任徐老师。

那天午饭后,古月晓刷完锅,将面汤和刷锅水倒进猪食桶里,准备给猪和食。她用葫芦瓢从粮仓的饲料袋里正往出舀饲料,听见花花在门外一阵狂吠。古月晓从粮仓里朝外喊:“花花,花花,你咬谁呢?小心点,无缘无故地要人家会遭人家的打。人家没犯着你就不要冲人家狂叫,很讨厌的。”

“古月晓在家吗?”门外传来问话声。

“是找我吗?我在!找我有什么事?我这就来,你稍等等啊。”古月晓没有听出徐老师的声音。说真的,她天天都盼望外面能传来消息,但都盼望的是跟爸爸妈妈有关的消息。自从个爸爸妈妈出事之后。内心的愧疚和悲伤一刻不停地煎熬着她。爸爸妈妈的尸体始终不见音讯,令她无论如何让也无法安宁。她盼望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快快传来,哪怕一个字也好。一个字也许都能使她开动脑筋,从中探索和发现一些关于父母尸体的线索。对于一个做女儿的来说,自己的双亲死不见尸或者说严重一点:死无葬身之地,是多么悲惨和难以接受的事情。外人不知道内情,怎么看怎么议论且不说了,她自己亲眼目睹双亲被水冲走的那悲惨的一幕,而且从那以后永远也再看不到他们了,她怎能安心地在这人间度过片刻?

然而来者偏就让她屡屡失望,这是老天的有意捉弄还是命中的注定。

“哦,是徐老师啊,请进屋吧!”古月晓低垂着视线,声调低沉,表情不无伤感地招呼。

“挺忙吗?”徐老师客气地问。

“有点吧,也不怎么忙。我正在准备喂猪的食。您找我有事吗?”

“嗯。”徐老师点点头,走进古月晓说:“我来帮你吧!”

“怎么好意思,您等着我就是了,很快会喂完的。你从学校老远跑来,一定很累,进屋歇息歇息吧。”古月晓说着把徐老师往屋里让。

人殁了,虽然没找着尸体,但父母丧生,女儿是唯一的目击者,无须得到谁的证明和确认。在堂屋最里首的墙壁中央靠墙摆着一张桌子,上面摆着香炉和蜡烛之类,桌面靠墙的中间部位并排安放着两张照片,都用镜框装着。这是叔父指教的。他本来让古月晓穿白戴孝的,但觉得这样看着太凄惨了,他自己都无法接受,于是选择了让古月晓袋袖黑章,也算是对古月晓的一种饶恕和开脱,盼她不要为这事过于自责,把自己击垮。毕竟人该往活着的人的脸上看,活着的人尚有未来,而故去的就再没有任何未来可谈了。叔父疼爱着这个侄女——她是哥哥和嫂子来世间一趟唯一留下的根苗。古月晓每顿饭都要磕头上香,然后把饭献给父母,这是对活着的人唯一的安慰了。

徐老师站在堂屋的门口约略往里看了看,感觉满目冷清,满心凄凉。他想,他就是再累,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屋里安心休息哪怕一秒钟的。他转身接住古月晓刚才的话茬说:

“不,我不累。别推辞了,帮你我愿意。”

古月晓拗不过徐老师的一片好意,只好无声地默许了他。

说真的,在校时徐老师很喜欢她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,这应该是每一个老师所共有的特点。徐老师曾经全班同学面前声称:“我就是喜欢学习好的学生。只要学习成绩好,就是上到我的头上,我也夸他是个好学生。”如此对学习好的学生的看重和厚爱,不由得让人觉得他是个爱学生的才学远远胜过自己的自尊的好老师。而古月晓却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老师。

老实说,在学生中,徐老师的形象一直是比较低俗、比较肮脏和讨厌的那种。同学们都这么认为,原因似乎也没什么道理可言,只是说徐老师年过四十却一直没有结婚。听说恋爱谈的一点不算不少,可就是没有真正的谈成一个。据说他在往届的学生中也找过几个,请吃又买穿的,但人家女孩都觉得他有点病态。宿舍的女生们议论起来,都会哂笑着骂他几句,然后一起笑得前合后仰。有时候有同学在徐老师身后大声议论这些事,徐老师听到了,也只是回头无所谓地看看,然后又把脸庞昂得高高得走他自己的路。

自从去年进了徐老师的班级,古月晓发现班里的女生都对徐老师有防范心理。古月晓有时偶尔会因此而对徐老师产生同情心理。然而她知道在班集体里,持着与大家不一样的观点会遭到大伙儿地排斥和厌恶。她虽然是个叛逆主义者,骨子里不乏标新立异的精神和勇气,但在学习成绩重于一切的高三阶段,她不想使自己跌入与大流格格不入的孤立境地,于是也就人云亦云地随着大流走。

也就是说,在学校里,大家都小心谨慎地避开徐老师,然而这一次古月晓想避也避不开。

古月晓把饲料倒进猪食桶,徐老师就很有眼色的用猪食板儿在桶里搅。等桶里的猪食都搅匀了,徐老师就问:“猪喂在哪儿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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